冷不防的《美丽岛》
新闻午报 2004年12月22日
孙孟晋
杂石堆中的一朵白花,这个人坐在沙发上逼视着它,有君临天下的感觉。罗大佑在新唱片《美丽岛》的封套上表露了他的野心。
一个如此不服老的人,他那代人几乎都被现实世界打压得面目全非,唯有他依然咄咄逼人,并充分利用江湖昔日名声。也许,很多人包括我一直在揣摩这个人的音乐生命已死的时候,他却非常出乎意料地扔给我们一张这年头的巨作———《美丽岛》。
与其说2004年年底,U2和罗大佑不约而同发表了两张唱片,还不如说是在步入中年的忠实乐迷的温室里投放了两颗定时炸弹。当人生乐趣顺着被挤压的现实车轮而逐渐具体时,U2与罗大佑的某些道德责问却变本加厉。我们的世界发生了什么?雄性的世界发出了“太太万岁”,“未来的主人翁”在文化的窄道上输得很惨。
U2的《怎样拆除原子弹》是说着大话的音乐垃圾,他们还未拆动原子弹就先拆了自己。剩下罗大佑一个,却是值得期待的。《美丽岛》里有着罗大佑的一只指来指去的手,每一首歌都是一个事件或者他身边的一个故事。但千万别被这些迷惑,因为音乐里的沧桑与抗争是罗大佑自己身上发生的一个事件。
标题歌曲“美丽岛”有看似叶落归根的隐喻,罗大佑将传统民谣与电子舞曲结合在一起,所以本质上又是超脱归属感的,他想打破堵住内心的地域界限。家的概念一直是人类吟唱的,但有一天你会发现归去是一种离开,想念也是一种告别,有俯瞰的企图,也有文化扩张的意思。
歌词没有他年轻时的那种穿透力了,却有含混与膨胀的诗意。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他都极力往更大的空间上拓展。其中有两首歌在歌词上的意象转换再明显不过,“舞女”里通过舞者的脚尖旋转联想宇宙的旋转,“倾城之雨”是通过无归的燕子来形容台湾那年遭遇撕票残杀的白晓燕。
联想他10年前的那张唱片——《恋曲2000》,他曾经有点失败地制造了气势。还好《美丽岛》透露的大气是比较自然的,也许该归功于它本身的庞杂。当有人想指责它泛政治化的一面时,应该发现罗大佑也是充满了对人的关怀,甚至在描写自己的情感时还是那样美丽——“让这双苍凉的双手/捧着你眼睛中散出的余温”。这是有过悔意的中年男人才会发出的感叹。
其实,像罗大佑这样的音乐人最好的创作方式是参透生命的真谛,不断过滤而回到原始的表达状态。尽管后半部分作品的“指向性”与编曲都比较复杂,但是我们听到了台语的质朴,听到了民谣的娓娓动听。
从我个人而言,我喜欢“美丽岛”、“变天着花”这类曲子,肃穆的苦难、寒冷的嘲讽与温暖的沧桑,是今天立体的罗大佑吧。
告别了青春舞曲,带来了中年“美丽岛”,这是21世纪里中文歌坛发生的一个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