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12-29
最近大家都在炒作香港红磡的“中国摇滚乐势力演唱会”十周年纪念,但更应该关注的是那些腐朽没落的摇滚旧势力的对立面,比如窦唯一年内出了七张专辑,比如崔健和王磊开始了紧密的合作,王磊成为崔健的电子乐手,而崔健也将赴广州参加第二届新年国际音乐节,和王磊的泵乐队用新的方式即兴合作,随后崔健将推出新专辑。
第二届新年国际音乐节除了国内的王磊&泵乐队、子曰、张楚和美好药店等,还有英国的HowieB、法国的Piratedub,以及瑞典的“国际噪音阴谋”、法国的SolutionH和塞内加尔的BBC声音制度三支乐队。以下是音乐节策划人张晓舟近日与崔健和王磊分别的对谈。
张晓舟(以下简称“张”):新专辑怎么样了,老崔?
崔健(以下简称“崔”):1月份发。
张:你跟自己较了很长时间的劲,现在满意了吗?尤其在制作上。
崔:有很多遗憾,但时间不允许我再去修改了。
张:以前你头两张专辑,制作上赶不上音乐上的牛×,有机会想重做旧作吗?
崔:想过。但还是让别人去做吧,我想做些别的新的。
张:如果别人用完全不同的方式翻玩你的作品向你致敬你觉得如何?
崔:那很好,那就是另一种信息。
张:新专辑电子成分有吗?多吗?
崔:很多。电脑上做的。
张:HipHop成分有多大?
崔:一半。
张:最近在北京新毫运演出,王磊第一次加入你的乐队,效果如何?他是如何在音色、节奏上补充的?
崔:效果很棒!后来很多人都跟我说。这就是王磊的音乐修养,有些808(全称TR-808鼓机,主要负责节奏)的音色是我们自己做的,王磊来配合,但不仅仅是音色、节奏,那是一种音乐修养。
张:你们的合作会越来越多吗?
崔:我担心我们乐队越来越离不开王磊,他是无可替代的。本来我们在山东有场演出,就因为他去不了,就取消了。
张:你怎么看王磊《美丽城》之后的几张作品?
崔:比原来更好。这是他一系列变化的过程,这背后有巨大的力量,他知道自己走得越来越远,找到了特别舒服的做法,找到了一种平衡,比如最近他还去教学(注:指王磊在清华大学教了一个月的电子音频学),这是一个人提供的综合的信息。
张:泵乐队现在改玩dub,对dub这种音乐你怎么看?
崔:我觉得dub是一种舞蹈性的东西,不动身体是不行的,如果你感觉到了,大门就打开了,dub是一种身体的语言。
张:这次来广州参加新年国际音乐节,除了你熟悉的“子曰”和“泵”,还有“美好药店”,这支乐队你觉得如何?
崔:一支非常有特点、很坚持的乐队,我们在北京也很熟了。它不应该是那种“音乐节类型”的乐队,更适合近距离地感受。
张:对这次音乐节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超越摇滚,更多元。我想近年有两个人转变得很彻底,一个是窦唯,一个是王磊。窦唯今年发了7张专辑,你听过吗?怎么看他这些年的剧变?
崔:没怎么听,所以没发言权。音乐总是有一种立体的感受,窦唯有他独到之处。
张:王磊甚至认为“中国摇滚现在正在收尾”,但他因此觉得音乐上会迎来一个新的高潮。
崔:“摇滚”的确是一个比较有限制的词,摇滚早就应该超越了,摇滚只是一种演出形式,精神的东西多一些,只是一个非常中性化的词,甚至这个词没有意义,比如说王磊的电子就比摇滚还摇滚,不能用摇滚那一套强加于电子,因为电子是没有词的,又比如HipHop是无旋律的,这和摇滚乐不一样。我的东西也是综合性的。
张:摇滚和爵士哪个听得更早?
崔:很早就听路易斯·阿姆斯特朗,因为我学小号的,也很早听苏联、东欧的爵士———应该说更像是轻音乐。但真正听爵士,对爵士发烧,应该还是在听摇滚之后,也受刘元影响。
张:据说刘元有一千多张爵士收藏,你呢?
崔:一二百张,而且老被人借走收不回来。
张:如果你去玩爵士、组支爵士乐队感觉会很棒吧?
崔:哎呀,不一定。爵士要每天练功,和声、手指、嘴唇……要求很高。
张:你的爵士至爱肯定是Miles Davis了,你最喜欢他哪个时期的作品?
崔:早期,后来的有几张,比如《Birches Crew》(泼妇酿酒)也很喜欢,但还是最喜欢早期。
张:FreeJazz听得多吗?
崔:我喜欢John Coltrane的Free Jazz,我喜欢Coltrane晚期,那些更过分的,看好看,听一般。
张:摇滚和爵士的分别在哪里?
崔:摇滚更原创、提供更综合的信息,更容易展开,爵士就不太一样。其实音乐只有两种:好音乐和坏音乐。
张:有没有特别关注小号等乐器的科技新改良,比如“电号”啊、新的效果器啊,有没有试过?
崔:号这种乐器还没有开发得很好,我见过一种新的改良的小号,在国外,他自己做的。
张:在电子时代,传统器乐的改良乃至发明的空间还大吗?
崔:两个极端,一个是越来越电子,一个是越来越朴实,不可能单一发展,越是电子泛滥传统乐器卖得越好,这是一种平衡发展。
张:泵乐队有一回一起听一些以前喜欢的摇滚,却发现没太大感觉,对摇滚的兴趣明显减了,你有没有类似感觉,比如听爵士可能反而多起来?
崔:我不会,好听的永远好听。我现在听以前喜欢、很久没再听的音乐,依然觉得好听,比如Rolling Stones、Devo、Cream,甚至老的流行歌。
张:据说U2今年可能会来,喜欢U2吗?
崔:是嘛?我喜欢他们现场的气氛,那种力度很招人喜欢。我听过他们很多唱片。
张:这也是一支特别“摇滚精神”、社会意识很强烈的乐队,他们新专辑你听了吗?———《如何拆除原子弹》,宣传口号是:“假如你不能改变全世界,那就改变你周围的世界。”加上Bono(U2主唱)对世界事务的政治参与,滚石可不会这样……
崔:没听。不同的乐队功能不一样,U2是社会功能化的乐队,但滚石是反叛者,U2是从政治上,滚石是从道德上。每个乐队坚持一种角色就够了,观众可以有不同的选择,你不喜欢某支乐队未必你真的不喜欢,只是你暂时还不需要。U2还是一种校园式的乐队,是顺从———不,用“顺从”不对,应该是“健康,他们的音乐是属于比较舒服的、健康的、理想化的,而滚石才是反叛的,我是滚石的Big fans。另一支反叛的乐队是Radiohead,尽管他们的东西是唯美的,但意识是反叛的。
张:能否推荐几张最近听的唱片?
崔:现在听音乐都是在车里,回家忙自己东西没工夫听,再就是看现场演出,关注技术上的东西多一些。新出的音乐听得不多,我特别期待的是Beastie Boys的新专辑和Radiohead的新专辑。
张:Tom Waits新专辑听了吗?Tom Waits是张楚的最爱。
崔:还没听。我特别喜欢他几年前的一张,Tom Waits也是我很喜欢的。
张:除了滚石还有Miles Davis,你还有哪些音乐英雄?
崔:很多。我还特别喜欢非洲音乐,喜欢他们的方式。我还特别喜欢HipHop,特别高兴看到阿姆在美国能够火,那是朋克式的HipHop,代表一种美国精神,不像英国是往后的,松弛的。往前冲是很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