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羅大佑2000年演唱會專輯/通往羅大佑的林中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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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羅大佑的林中路

文/黃小邪

“每人各奔前程,但卻在同一林中。常常看來仿佛彼此相類。然而只是看來仿佛如此而已。林業工和護林人識得這些路。他們懂得什么叫做在林中路上。”忽然覺得用海德格爾來說羅大佑,有些意思。認為羅大佑是青春見証的人們,是不是可以自命為“林業工和護林人”?──只是,相信會有文化精英罵此種類比為消解崇高、大逆不道了。畢竟不是賣笑女子手袋中法寶之一的《文化苦旅》。

初始叛逆的憤怒青年的另類音樂,成為今日諸多真真假假迷戀者膜拜的對象,甚至一種標榜自己滄桑過、依然敏感、多情、懷舊的時尚標志,一如這几年街頭女孩厚如床墊的松糕鞋。對羅大佑而言,真的是一個有趣的悖論。如同前蘇聯導演塔爾柯夫斯基具有超級催眠效果的藝朮影片的重興。

好在,真誠的人們,永遠是主流。很多網上或網下的、80年代或者90年代中期以前在各個大學的草坪走過坐過的、手里有或沒有吉他的人們。包括這本《之乎者也羅大佑》的編者、作者和觀者。

9月7日晚,奔往上海的K13次火車某節臥鋪車廂里,好多趕去看羅大佑的人們人手一冊,四處喧鬧著互相簽名。有個生于80年代樣子的怯生生女孩四處尋找主編和作者留字為念。

9月8日晚,上海八萬人體育場里的4萬人與台上黑衣飄舞的羅大佑高聲合唱。北京趕去的几千人和廣州、成都的人們近乎喧賓奪主。几個小時后,這本書几經輾轉,被放在羅大佑手中。

書中選入的《原鄉》文案里,羅大佑說,“歌,是語言的花朵”。海德格爾曾說:語言,是人類的棲所。里爾克則作詩說:在真理中吟唱,乃另一種氣息。此氣息無所為。它是神靈,是風。

也許,這么詮釋羅大佑,有些過了。書中訪談里的他,只是用非常形而下的語氣說,“唱歌本身是很肉體的。唱歌的時候,應該連你腳上的肌肉都有感覺,它是全身心的一個表達的方式。我并不把精神和肉體對立起來。”

實際上他在人們眼里超越了歌者的涵義,他的音樂超越了音樂的范疇。這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躲在背后,讓無數年過30的人為之歡喜為之狂。

他在舞台上一再自嘲“一個46歲的老男人”。不再是壯懷激烈的憤怒青年,寬厚平和的目光和聲音里,新一代,老一代,都在年年地成長。“46歲的老男人”,斂鋒息芒地解讀幸福。“Happiness is where home is──幸福是家之所在。幸福本身也代表一種熟悉,還代表一種時間,它越長越好,幸福不能是很短暫的”。

終于回歸他無數次吟詠過的“家”,終于把“愛人同志”當成一句“美麗的口號”挂在眼前揮之不去。這是個溫情脈脈的羅大佑。

46歲的羅大佑,還在嘶啞著嗓子歌之舞之《未來的主人翁》,和《現象七十二變》。張培仁說,“羅大佑選擇了個非常沉重的包袱,承擔在自己的身上”。這么多年,他背負著他們如一個行吟詩人。在這里,“代言人”“見証人”絕對是深情的褒義詞。“有一些東西是不會變的,年輕時你可以憤怒,長大了可以不憤怒,但憂傷始終會伴隨著你。你甚至會越來越憂傷。”

聲音里揮之不去的蒼涼或者甜蜜的憂傷,足夠懷想童年的蒲公英、光陰的故事、鹿港小鎮的媽祖廟和野百合的春天。有人說,他來聽羅大佑,是為了祭奠青春。

許多人,許久以前,一直在痴痴地等羅大佑的到來。誠如《之乎者也羅大佑》序里所引歌詞:等遍了千年終于見你到達,等到青春終于也見了白發。

2000年7月的《三聯生活周刊》滿紙都是熱切的“等待羅大佑”。8月,雜燴了羅大佑資料、樂評人手記、“愛羅者”故事的《之乎者也羅大佑》開始出現在地鐵車站的書攤上。羅大佑演唱會之前的上海體育場門口,一本廣州出的《羅大佑:戀曲2000》被几個聰明人兜售。可惜這本多為網上文章,唯一好處就是搜集了些歌詞作為興之所致的現場演唱讀本。

在《之乎者也羅大佑》里,有個叫左羅的人,寫了一篇叫《向羅大佑同志致敬》的文章。全是心思點染成的炙烈。更重要的,他和几個朋友,讓萬人同唱羅大佑的憧憬,忽然間伸手可及。

散場后的午夜,看羅大佑的北京人如蝗虫過境,迅速占領了上海几乎所有的酒吧和卡拉OK廳。侃羅大佑,唱羅大佑。許多人在衡山路酒吧幽暗燈火里唱《閃亮的日子》時,想起《戀曲2000》專輯文案中所寫,“百年一個世紀,千年一闋戀曲”。

這是個消解深度的時代,這是個終日運轉炒作的時代。 有人惋惜地說:大佑已經變得商業化,越來越象個符號。

也許已不必在意了,這世界需要人們足夠清醒。人們喜歡的,也許只是他映出的自己。還有這樣一本書,《之乎者也羅大佑》,也只是一種參照系,靜默在書架里。

“沒有認清痛苦/也沒有學會愛情/死亡的驅使/還不曾揭開序幕/惟有大地上歌聲如風/在頌揚/在歡呼”──只好又請來里爾克的《致俄爾普斯的十四行詩》撐腰,知道有人會罵我假裝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