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來的愛

文/亞細亞的孤兒

終于可以打開電腦了。從電腦壞掉以后的那一個月里，我那種痛苦無法言喻。于是我去了讀書，很認真地上了好些天的夜課，很阿Q 地發現其實不上網也可以很充實。一個偶然的機會，不看演唱會的我去看了一場演唱會，猛然間發現自己原來真的很幸運。一直想見見羅大佑先生，因為他的好几首歌都是我的心水歌曲，我想看看這位如此感人的作曲家但有點猶豫，倒不是因為羅大佑演唱會的門票有多貴，與那些只會唱卡拉ｏｋ、全靠現場燈光音響效果又滿天殺價的歌星們比較而言，他的演唱會門票票價非常實在，一般有工作的人都買得起，而且絕對是超值的。只怪我當時我正鬧經濟危機，剛好要付几筆相對于我比較大的費用，如果要我自己掏錢買票的話，真的會很猶豫。所以當有人說要送票給我的時候，我高興得簡直要發瘋了。

想不到的是演出那天先是陰天，到下班時竟下起了雨，而且越下越大。本來還滿懷信心地想：下吧，下完了頂多到七點鐘就該停了！可是沒想到大雨絲毫沒有停的意思！到七點半鐘時我實在忍不住就打電話去查詢，沒想到問詢的結果竟然是演唱會照常進行，工作人員已經出發去演出現場了。沒辦法，8點15分的演唱會，8點鐘的時候實在忍不住了。沖了出去，攔了輛的士向深圳體育館奔了過去：老羅，我來了，向著一個你與深圳人的九月一日的約定奔去。

到了體育館外面，這兒的人還挺多的。還有陸續趕來的人群，還有不少人在賣買瑩光棒、瑩光圈、望遠鏡和一些我叫不上名字的新鮮玩意。鄉里巴巴地在人行天橋上跟一個學生模樣的男生買了根瑩光棒，很有那么回事地向入口處急走。到了入口處人就擠了，好容易擠進去，就聽到演出開始了。心急如焚，可轉了几個入口都不對，就是找不到座位。

第一首曲子是<你的樣子>，羅大佑黑衣黑褲出場，可是雨卻一點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羅唱得很認真，觀眾也聽得很認真，瑩光棒隨著音樂的節奏在三萬人的現場有節奏地揮動。老羅唱的時候我就停下來專心地聽，他一唱完，我又開始找座位，大概第三首歌的時候，我只好放棄了，找到一空位置就坐下，專心地聽了起來。

雨還是在下，間中還加進几道雪亮的閃電，把體育館照得通通透透，每當此時，全場就會激昂的歡呼聲。大家與羅大佑先生一起沉浸在這與大自然的游戲中，在風雨中高歌，在電閃雷嗚中歡呼。音響壞了算什么？雨下大了看不見算什么！哈，聽不到又算什么？我們就憑著記憶與台上歌者一起狂歌！“轟轟隆隆的雷雨聲在我的窗前……”不記得唱了多少首，<你的樣子><愛人同志><戀曲1980><童年><光陰的故事><鹿港小鎮>……當老羅邊彈鋼琴邊呤唱<愛的箴言>的時候，齊豫──這位美麗的天使也和著<愛的箴言>的節奏唱著<是否>踏進舞台。已經是大雨滂沱，唱<橄欖樹>時，其實是大家一起唱的，几乎聽不到台上齊豫的歌聲。接著是<野百合也有春天>和<追夢人>。雨是大自然賜與深圳人最慷慨的東西了，我覺得深圳只有兩樣東西是免費的，一樣是陽光，另一樣是雨水，就在這樣一個不平凡的夜晚，風雨雷電也忍不住非要擠進來與我們一起高歌，就讓我們好好享受這大自然的無私贈與吧。也許他是在嫉妒我們可以坐在這里，這么距離地聆聽羅大佑先生演譯他那些才華橫溢的作品呢。

接下來羅先生唱出了他的最新作品，是寫給他剛離婚的愛人同志──李烈女士的。歌名是<停不住的愛人>，并作了現場錄音。我沒聽清楚，都怪這多事的風雨和雷電。

可是歌聲卻讓人感傷，而羅先生的喃喃的解說更讓人體會到人生的多少無奈與悲哀：“兩年前我結婚了，半年前我離婚了……感情可以一輩子，關心可以一輩子，但是婚姻不一定可以一輩子。”不知道他與她有過什么樣的故事，我對于羅大佑先生的了解只基于他的几首歌曲。但是對于一個如此才華超著、一生執著追求著愛的真諦的人來說，這一打擊一定不會小。

歌中唱道：

　　哦,停不住地愛人
　　即使我渾身都是傷痕與淚水
　　顛顛仆仆熬到這里不易轉頭
　　仍看到你在默默地跟隨
　　年輕時的伴侶早已走失
　　時代在變得更加陌生虛擬難追
　　哦,停不住的愛人
　　不是沒經過紛飛崩亂的冰雪
　　青春年少承諾時的勇氣
　　比不上回心轉意擔當住的珍惜
　　勝利讓給英雄們去輪替
　　真情要靠我們凡人自已努力
　　讓這蒼涼的雙手捧著你眼睛中散發出的余溫
　　細細數數變色的黑發
　　告訴我這是一個什么樣的奇跡
　　哦,停不住的愛人
　　即使我余生將會受難
　　給誤解顛覆在那無奈的長夜
　　總有個無助后誰也不具名的安慰

這是老羅為李烈而作的新曲。看得出來他對這份感情的執著與不舍，無奈與無助。多么傷感的男人，多么幸運的女人。大家對于婚姻的失敗往往歸咎于個人，總希望能找出誰對誰不對來，其實婚姻制度的弊端已經是一目了然的，它是當今社會急待解決的一種現象與觀念。讓我們放過大佑先生吧。

接著是改編過的<皇后大道東>，大佑先生先念了一遍新歌詞，是為深圳而寫的，不知道是不是舊的歌詞不可以在這里唱。伴隨那熟悉的調子，大家輕聲和唱了起來。衷心祝福大佑早日找到自己的歸屬。

在唱<戀曲1990>時，大雨也興奮起來了，不知道是不是天上鬧洪水了，只能用傾注來形容。聽不清大佑的聲音，卻見到他跑離舞台的遮雨棚，任憑雨水澆淋，揮動著有力的手臂，指揮全場觀眾一起高歌“轟隆隆的雷雨聲在我的窗前……”。似與暴雨挑戰，似向全世界宣布一種不屈不饒的精神。最后，大佑先生說了一句：“今天雖然下著這么大的雨，但是我們終于一起在雨中干完了所有的曲目。”可以看出大佑很累了。接下來大佑與大家一起唱完了最后的一首<東方之珠>。這可能是我對大佑的歌中最熟悉的一首之一了，旋律優美，歌詞委婉，仿佛訴說著一個孩子對母親的無限敬愛與憐惜。我平時極少去卡拉ｏｋ，也不參與任何演唱會，所以我沒有別人的那種聽多了反倒覺得俗氣的感覺，所以大佑先生的每一首歌我都可以用心去體會，都是那么的美。其實在今天以前我對羅大佑的歌知道的不太多，包括他今晚唱的好些歌曲我是頭一次了解到是出自他那天才之手之喉。真不知道那么多好歌都是他寫的！天啊，今晚太讓我震驚了，請原諒我的無知與自我封閉。多少次了，你在夜闌人靜時候給了我知音般的撫慰和長者般的諄諄教誨，深刻的語言讓我既欽佩又久久無法忘懷，一首首優美的歌曲旋進了我的心田，深深地感觸了我，使我淚流、讓我驚詫：這世界上竟已早有如斯知己，我今天的所想所遇，早已在他的歌里有了傾訴和答案！從那時起我便被他的才華與智慧折服了。今天在這里聽到更多自己的心水歌曲，沒想到也都是出自羅大佑先生的筆下包括很多自讀書時就愛唱的＜童年＞＜是否＞＜一樣的月光＞。我真后悔對大佑先生了解得太少了，后悔當晚沒自己去買門票，而是接受朋友的免費贈票，作為一名觀眾應該購買門票，這是最起碼的一種表達感謝之情的作法。自責過后，我暗暗思量,以后可要認真地購買大佑先生的作品了。要不然我會錯過更多更多的，就象我以前那樣。

歌聲在群情洶涌中靜了下來，大佑先生也從台上也消失了。激情中的我們，在雨中久久呆坐，不知何故，心中有樣東西在翻騰、東奔西突地想找個地方停留下來、想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場。我們都不忍離去，更期盼能再見羅大佑先生一面，或者讓我們講一聲謝謝您也好！！！可惜謙虛的大佑先生最終都沒有給我們這樣一個機會。沒有淚水、沒有瘋狂、激情的、接近中年的我們，在與大佑先生一起經歷了巨大的風雨之后，用真心默默地護送著我們敬重的羅大佑先生在那不知道的通道離開了。

這場演出因為大暴雨，音響壞了好几次，常常是聽不到聲音，甚至有几次大佑先生唱了一半也不得不停下來，待音響修好后重新唱。他唱得好辛苦。

他的鼓打得不錯，他的那首<東風>在他抑揚頓挫鏗鏘有力的鼓聲中，振奮人心，風雨雷電更成了他的伴奏與背景！看得出來他為這次演出做了充分的准備，只可惜天不從人愿以及深圳的舞台、設計音響的水平，都有些讓人失望。但這倒反而讓我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親切，有種與大佑先生同舟共濟的感覺。羅先生，今生有緣與您一起渡過一個如此難忘的夜晚，是我的福氣。希望你不會因為一場風雨而病倒，更不會因一次失敗的婚姻而氣餒，您的身后有這么多人支持著您呢。衷心地祝福您的一切。

演唱結束后，我們坐在場子里一聲不吭地呆了近半個小時，足有兩萬人。我們是來告別青春來的么？我們真的老了么？老得都跟不上大佑先生的步伐了？慢慢地沉默不語的我們開始緩緩離開體育館，頂著不屈不饒繼續狂澆的大雨，淌著廣場上過足腕的湍急的水流，向著各自的方向走回去。一路上都能看到剛才在演唱會上一同高歌過的同志們，有襯衣西褲、穿得整整齊齊的，有穿著印有大佑先生頭像的T恤的，最讓我欽佩的是那些赤著上半身的小伙子，他們肯定是響應大佑先生“有種的就把雨傘扔掉！”的號召的忠實歌迷，我佩服他們的沖勁和體格。看著他們嘻嘻哈哈地在身邊走過，我仿佛看到了深圳的希望，在深圳的人們，你沉睡了太久太久了，每個人都在死命地為生存而掙扎著，當然不包括那些公務員和官員以及老板們，生活和工作的壓力逼得深圳的人們無暇再顧及自己的身體以及曾經屬于自己的夢想，在這里生病和幻想都是奢侈的。年輕一代變得唯利是圖，早熟得讓人擔心。當我看到這群朝氣蓬勃的年青人強壯的體魄和對理想的熱切追求，我感到了一種能夠戰勝一切困難的自信和力量，看到了深圳的希望。

演唱會之后的三四天里,我都沒法把自己從現場的氛圍中解脫出來，心中總是悶悶的，如果當天我痛痛快快地哭了，也許會好一點。結果，傷感與激情一直憋在心里找不到一個出口。而忽然間沒有了大佑先生的影蹤這種昨是今非的感覺讓人無法接受。那天那樣的夜晚我們還那么近地在一起的呀。我開始關注一切大佑先生的消息，開始收看電視上的所有新聞包括以前總要跳過的的娛樂八卦新聞，可是關于他的消息几乎是零，只有竇文濤的<鏘鏘三人行>里談到了這次演唱會，可還因為我趕緊先去洗澡然后專心收看的決定而錯過了。他不會因為這場演出而影響身體健康吧？會對深圳失望么？一個多才而又嚴肅認真的藝朮家，他不會對自己有太多的自責吧？我想知道他的情況，差勁的音響與現場布置會不會使他從此不再踏足深圳？幸好后來找回几份報紙，其中有關于他這次演唱會的報道，褒絕對多于貶。看得出來大家(猶其是象我們差不多這般年紀的中年朋友)都對大佑先生懷著一種無法言表的敬與愛。這使我感到欣慰，(我是否有點自作多情了，呵呵……)而終于有所振奮。在以后的日子里我會更加關注大佑先生的一切，請別笑我象個老年追星族，這就象一個歷盡苦難后找到了溫馨的家的孤兒，誰又愿意輕易放棄她呢？

更幸運的是今天我的電腦修好了，我可以上網尋找有關大佑先生的一切了，在網上我看到了很多有關大佑先生的介紹、聽到了更多大佑先生的歌，眼淚總是不爭氣地往下流淌。我印象中來深圳后的我慢慢的已經變得不會哭了，自我感覺就象是沙漠里的小草總有干掉的一天，哭于我是最無益處的表達方式，今天大佑先生象變魔法似地讓我成了另一個人。

這是后話：后來我找到了＜羅大佑音樂聯盟＞，發現了這個生機勃勃、充滿活力的聚會，我從此不孤獨了。隨著我對大佑先生的進一步了解，我越發喜歡上這位天才藝朮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