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羅大佑2004年演唱會專輯/演唱會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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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唱會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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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飛狗巴士拖了半天,本來擔心會來不及的,結果路況倒是出人意料的順暢,七點十分就到清大了,走到大禮堂外時,突然有些緊張,那畢竟將是我和一個不曾目睹卻心向往之的時代交會的時刻,我并不清楚自己是否已經做好心理准備。

就像張釗維說的,他們那個年代的青年是給陳映真的小說,侯孝賢、陳坤厚、楊德昌、萬仁的電影,張照堂的影像藝朮,法國的后結構,The Smiths和Joy Division這些新英倫搖滾,從大陸傳來的阿城,北島和顧城的小說和詩給喂養起來的,相對于那個時代可關注的議題的龐然,可效法的典型的高大,我們的時代似乎已失去了��菄漱O量,憤怒的可能。我突然想起了高一時一人默默讀完陳映真先生全部的小說作品時,心里那股強烈的扼抑感,如果那種扼抑要在當下的演唱會里瞬間轉化為對一個時代的目睹,我,還沒做好心理准備。

那些再熟悉不過的旋律一句接一句流過,在羅大佑初唱這些歌時,我或者還沒出生,或者還在念幼稚園,我不是他歌曲第一時間的目擊者,但我仍然緊緊應和著俗俗的「戀曲1990」,煞有其事的「鹿港小鎮」,然后在「似是故人來」播放梅艷芳影片時,第一次流下眼淚。我并不是那么直接地跟那個時代有過接觸,甚至到現在我還不曾把「胭脂扣」看完一遍,但當我目睹已經消逝的梅艷芳仍在這個時代里傳唱,當我目睹一個早已不屬于這個時代的音樂英雄,仍在這里賣力地演出,終究流下了几滴不合時宜的眼淚。

我是從林志炫的翻唱認識「你的樣子」,從張學友的翻唱認識「穿過你的黑發的我的手」并進而認識羅大佑的,聽到這兩首歌眼淚再度落下,我終究是來得太晚,不及出席當年英雄的盛宴。然后是齊豫,然后是再純粹不過的「童年」,然后是潘越云,三人合唱寫給三毛的「追夢人」,然后是寫給鳳飛飛唱的「心肝寶貝」,「異域」電影里唱得人肝腸寸斷的「亞細亞的孤兒」,然后介紹張震岳出場(天,他竟然已經30歲了,這跟我上次聽到林強已經41歲了的時候一樣地讓人不意外卻又震驚),然后然后,無止無休的然后,我多希望這一場演唱會就可以把我帶回我出生的那一年1985,再重新把然后唱起,直到二十年后的現在又再重新細數自己飄逝的鄉愁。

而我畢竟是年輕的了,年輕到不知鄉愁兩字如何拿起如何放下。

雖然那些歌并不是這個世代的青春伴奏,但我卻深切地想把他們都填塞進生命里去。

后來羅大佑讀了一段晚報新聞,然后把美國護照給剪了,不知為什么,我總想到在電視上,在電影里看到那些種種中美斷交,社會運動,美麗島事件的畫面,如今即使要剪美國護照也是這么孤單的了,不會有人陪你唱Blowin' in the Wind,如今即使要反抗當日是反對黨的執政黨也是這么孤單的了,民主,自由,都有了,誰還要陪你作無謂的抗爭呢?而那些曾在某種時空被當作聖歌傳頌的音樂,到今天也已經是過氣的噪音了。

所以要唱老情歌「情人的眼淚」,所以要再唱一次俗俗的「戀曲1990」,免得全部都被忘記了,那種遺忘,是我們深切的恐懼,卻也是時代不得不然的潮流。演唱會的音樂水准很高,倪方來李庭匡洪敬堯屠穎都是最頂尖的樂手,雖然沒唱「告別的年代」和「我所不能了解的事」,但已經足夠了。只是散場以后我們仍要繼續面對時代把我們推進洪流之中,而失去了英雄的群眾又該如何自持?

(來源:五四三音樂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