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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说永远

文/该去的会去

2年半以后,当他坐在天河体育场16号看台最高处的角落里时,他也许会想起当年在上海8万人体育场内的激情。
  他匆匆走出天河体育中心地铁站的时间是晚上7点45分。地铁站里“地铁为广州提速”的标语让他读起来感觉十分别扭却找不到语法错误。那一对从火车站上来的操普通话的外地夫妇,显然也是来看罗大佑演唱会的,一直“跟”着他从花园前站换乘2号线来到体育中心站。在站内的出口指示“D2-天河体育中心”前,夫妇2人确认了方向,然后,妻子幸福地牵着丈夫的手,坚定地朝出口走去。他因为走错方向,反而落在了后面。
  那女子已经怀孕,虽然体型变化尚不是很大,还是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但是,孕妇去听罗大佑的歌,对将要到来的生命会有好处吗?当还未出生的孩子听到他们的哥哥姐姐的那些睁大眼睛摸索未知将来的恐惧日子时,是否还愿意来到世界上呢?他有些无目地的跟着这对夫妻,胡思乱想着。
  “如果我母亲与我商量,我一定不愿意被生下来”,这是谁说的来着?算了,人还是不要思考为妙。他突然感到天气有些闷热,不过手脚却有些发凉,他还没有吃晚饭,没心情也没有时间。
  为什么他还要来呢?他不想思考这个问题,但这个问题象幽灵一样一直困扰着他。很多东西是摆脱不了的,正如记忆不能抛弃。虽然他在冷静时会告诉自己,罗大佑已经老得“不行”了,但在他的时常混乱的思维里,伴随他成长的那些音乐,那个虚幻的大佑形象和现实的罗大佑已经混在一块儿分不清了。
  他骨子里就不是偏执狂热的人,因此虽然曾经痴迷于大佑的歌曲,但仍然敢用“不行”来定义现在的罗大佑。这个词,本来只是简单的可能还带有一些武断的否定,但几年前,他刚离开校园来到广东的花花世界,在一次宴席上婉拒一位同事大娘的敬酒时,就被郑重地告知,一个男人,千万不能说自己“不行”,也绝对不能被说成“不行”。那么,用“不行”来形容罗大佑这个曾经的偶像,这种行为是不是有点残酷?
  他第一次想到用这个词来形容罗大佑,绝对不是在当年的上海。
  那是多么疯狂的、多么令人陶醉的夜晚啊!
  那次,他也是一个人去听演唱会。从未看过流行音乐演唱会的他毫不犹豫地购买了480元的贵宾票。是啊,在这之前,大陆所能收集到的所有大佑发表过的作品,他几乎都听过数十遍了,现在有了近距离聆听的机会,还有什么理由放弃呢?他曾经担心他会在体育场失态,担心周围的观众会把他当成异类,可是这些担心都是多余的。即使在内场的贵宾席观众中,他的表现也只能算是中庸。虽然他也有跟着周围那些疯狂的女子一起大声呼喊罗大佑名字的欲望,但他多年受的教育和多年的习惯让他在这一点上显得十分冷静甚至有点无动于衷。当然,他是跟着罗大佑喊完所有歌曲的,但他的声音只是体育场内几乎“气动山河”的分贝的四万分之一。在他因为过分激动偶尔停止呼喊的时候,他会听到周围连哼带唱的声音,这时他会有类似阿Q的想法:老子才是真正的大佑党,你们连歌词都不熟悉。
  那场演唱会简直就是几万信徒的朝圣!他第一次发现,国内竟然有这么多志同道合者。大家根本不用认识,只要看看手中的海报或T恤上的logo,就知道这里都是朋友。以前他认为,有生之年如果能听大佑唱一首歌,就可以算是“不朽的传奇”,可是那天,大佑到底唱了多少首?他记不清了,他顾不得去记了,他完全醉了,美丽的传奇,再多也不多。他庆幸,自己不用等遍千年就看到了真正的罗大佑,至少这时的他还没有白头发呢。
  那时候大佑还年轻呵!他也还年轻。台上台下,大佑的歌声和他的生活都充满激情。爱情在生活中的位置还是不太起眼的,虽然它可能很重要。正如爱情歌曲在大佑作品中的比重,应该是很高的,是很多人看重的,但是生活毕竟还有更广阔的精神家园。未来的主人翁面对的更多的应该是国土,家园,亲情和友情。做一个大男人面对美丽人生吧,这才是真正的大佑精神!
  在那个夜晚,坐在草坪上的他绝不会想起,2年多以后,他,还是1个人,在高高的看台上默默地向罗大佑告别。
  ……
  ……
  ……
  (他想要找人倾诉接下来2年发生的故事,但是,这一段永远也不能忘记的回忆将会成为他从来也不曾提起的秘密了)
  ……
  ……
  ……
  2年多过去了。这两年他很忙,为了生计,为了家人,也曾经有很小的一部分为了他的女友。虽然也曾继续追随罗大佑的演唱会,但是大佑的歌曲相对越听越少了,不过这毕竟已经是他一种不能放弃的习惯。
  罗大佑在中国大陆开始了商业性巡回演出,各地的fans也一下子冒了出来。曾经有一段时间,报纸、电视、网络上到处都是“罗大佑”,仿佛大家都知道罗大佑,都懂罗大佑,都佩服罗大佑自称的“走在街上谁也认不出来”的境界。他有些不屑一顾。表面上他是个随和谦恭的人,骨子里他是跟年轻的罗大佑有些相像的,有些张狂,有些孤傲,有些愤世嫉俗。上个世纪80年代罗大佑在红遍台湾的时候出走美国,那时候其理想应该真的是“走在街上谁也认不出来”。是的,他相信那个年代大佑的骨子里没有那种媚俗气,那个年代的大佑不会因为观众的好恶而影响到其自身道路的选择。但是现在的罗大佑呢?他已经有些不相信这个整天被报道的已经50岁的大人物就是当年呐喊“台北不是我的家”的热血青年了。
  当2003年元旦来临的时候,这个大人物在北京举行“围炉”演唱会。虽然经过几次演唱会的追随,他也变得和大多数人一样,把“罗大佑”现象更多地看成商业行为,但这第一次而且可能唯一一次在室内的演出还是吸引着他。而且,他觉得,应该是向罗大佑彻底说再见的时候了。罗大佑已经激情不再,他也没有了旧日的狂热和笑容。他的头脑有些不清醒了,不过他隐约觉得,罗大佑不再吸引他了,同时他也不配再听大佑的歌了。
  在演出的前夜,他莫名其妙地哭了一个晚上。幸好,现代男人只是不能“不行”,但没有被限制不能哭,何况又是躲在屋里一个人偷偷地哭呢。好像他小时候还经常流行“男人流血不流泪”的口号呢,看来男人的标准也和女人的服装一样是短命的,有流行和过时区分的啊。可是如果随着浦东的开发,上海小男人的标准也在中国占了统治地位,那将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啊!幸好他不是生活在那个年代,否则他做不成男人了,呵呵。
  在擦干泪水的第2天早上,他对自己说,该去的会去,该来的会来,命运不能更改;他对自己说,从今后即使在早晚的梦里也不会胡思乱想了;他对自己说,把人生短暂的插曲溶解到人世间去吧;他对自己说,从今以后,要回身一转告别那些过眼云烟。但是,他不能不对自己说,他对不起她。他想发个誓永远忘记那些那些镜花水月,忘记那些不可能挽回的事情。但是他在准备发誓的时候又流下了眼泪。好像一个声音在说“不要说永远!不要说永远!没有永远!”
  于是,他放弃了去“围炉”,他突然失去了去聆听大佑的勇气。他不知道他不去听的确切理由,也找不到理由。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过他曾经视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大佑了,可是这时候,他连编织美丽借口的勇气都没有了。他知道自己不行了。
  是的,就是这时候,他意识到,其实他和罗大佑是多么相像。他其实也是一个孤独并且可以忍受孤独的人,有的时候甚至宁愿孤独;他也是受过传统教育的现代学子,所以血液里也有和大佑一样的那种叛逆和忧患并存的红色。只是经历过曾经拥有的欢愉,有时也就难免陷入莫名的哀伤。罗大佑不再是昨日的大佑,他也不再是往昔的他。2年的时间不长,但是他们都老了。不管罗大佑是否承认自己的变化,他是会承认自己已经不是当年的他,至少从精神上他已经非常疲惫,虽然他仍然不时被同事唤作“猛男”。现代的医学可以提供比威而刚还猛的药物,而且无论是大佑或者他从生理概念上讲可能都不能定义为“老”这一级别,但灵魂上的“不行”是不分年龄,而且用药无法医治的。
  于是,在偶尔的清醒时段里,他用2个字定义了罗大佑也定义了自己---“不行”!这很残忍,也很搞笑,但这是现实!
  从元旦到春节,他度过了相对平静的日子,心灵上和生活中,都是空虚而安详的。他决定并且实施着一个艰巨的任务,忘掉过去,忘掉罗大佑。
  但是,为什么罗大佑又要来到广州开演唱会呢?为什么?
  最初,他视而不见。可是每次听到罗大佑的消息,为什么眼睛都是湿湿的呢?为什么2月18日这个日子越近,他就感到越发的心神不宁?
  最终,他找到了去看演唱会的理由:第一,这是个最终的仪式,虽然在这个告别的年代里,大多数平常的分手不需要什么堂而皇之的东西;第二,就把罗大佑当成个老朋友吧。那么在广州这个物欲横流的都市,在肺炎流行的夜晚,在肯定没有高上座率的情况下,还是应该去看看老朋友的。
  他走进体育场大门的时候已经快8点了,人不多,黄牛也不多。他早就决定买最偏位置的票,一个人不受干扰地听这天鹅绝唱,所以并不着急。他在体育场周围闲逛,似乎想从人群中发现谁,同时自己又有些遮遮掩掩不愿被人看见,仿佛是突然觉悟的穿新装的皇帝。最后,他走到流动售票车前。工作人员热情地推荐380元的票,说是就在T台下面,有手表和画册赠送。他有些动心了,掏出了400元钱。他一直想做真正的男人,但他是脆弱的,是摇摆不定的,多年来他似乎已经习惯了接受别人的意见。但是,这一次他虽然放弃了买黄牛票的想法,最终还是坚定地要求买1张120元的票。工作人员盯着他手里的4张钞票,幽幽地说,可惜啊,应该买380的啊,不知道她可惜的到底是钱还是人。同时他还得到一本画册,据说本来是随380元票送的。他觉得这并没有占什么便宜,因为到了这个时候,几乎没有人来买官方票。而他没有买黄牛票,已经是一种尊敬了。
  检票的地方有《南方都市报》赠送。正好,他今天没有带报纸,用这个东西垫在屁股底下是最合适的。16号看台并不是最偏,不过在看台顶端已经基本没有什么观众了。他找到了接近最高层的一个角落,坐了下来。天气有些热,他脱下外套。已经8点10分了,内场只坐了1/8,看台上倒是有1/2的样子了。人们不紧不慢地入场,仿佛都对这种演出习以为常,知道一定会推迟至少半小时一样。
  是的,罗大佑似乎从来没有准时过,这可不象一个男人。但是男人的定义到底是什么呢?也许10年后大家都认为不准时才叫风度?他身边的观众也多了起来,那些人不停地交谈,在抒发用150元买3张票的快感。终于到了8点35了,内场的T台边上基本坐满了,但总数大概只有1/3不到。看台上的人开始打口哨,不过没有过分的骚动。舞台音乐换成了《皇后大道东》,有一个 工作人员在试麦克风,唱了几句洋文。估计演出快开始了吧。他伸展了一下四肢。
  “苍蝇拍子”终于灭了。这个说法,只有在80-90年代经常去看足球比赛的人才知道。他曾经是狂热的球迷,但是当全民哈戚全民哈施全民哈米的时候他就改成在一旁冷笑了,那时候他曾经觉得只有中国队多输几个他才高兴。他曾经问自己这是不是卖国,但后来他告诉自己中国队是代表中国的,可是体育无国界,如果中国队代表的不是体育却偏要挤到体育里,那是不能允许的。
  演出终于要开始了,内场后排的观众忙不迭地向前面移动,这样T台周围显得人气旺盛,只是后面的区域全都空了出来,演出者走到T台顶端面对一大片空座椅时,不知是何感觉?
  罗大佑出现在舞台中央,这时候,只有昏暗的灯光,只能看到一个黑黑的影子。没有乐声,罗大佑用一段呢喃作开场白。
  他不禁有些兴奋。他原以为会在听演唱会时流泪,这也是他特意选择一个角落的原因,他毕竟还是生活在戴着面具跟人保持一点距离的现实中。可是这个独特的开场白吸引了他,他忘记了其它的不快。大佑的独特嗓音和体育场龌龊的音响,让他听不清大佑在唱什么。不过,旋律是似曾相识的,是《原乡》中的那种味道。最后一小节大佑重复了一遍,他听得有一句是好像是“莫让你昨日的辉煌变得沉寂”。哈哈,他想,这大概就是罗大佑的内心想法吧,可惜罗大佑不敢大声喊出来。罗大佑那个墨镜黑衣的辉煌年代已经不可能回来了。
  灯光渐亮,乐声响起,是熟悉的旋律。“当春风吹动了你的长发”,罗大佑终于用惯常的声音吐出了这句歌词。
  在10多分钟后,大佑开始说教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听到罗大佑唱《追梦人》。而当时他完全沉浸在大佑的声音里了,歌曲旋律和嗓音都是独特而熟悉的,他一点都不觉得惊奇,只是有种难以名状的感觉,让他的双肩开始抽动。他有些肆无忌弹地痛哭,但这似乎是没有理由没有原因的,他的头脑一片空白,他只是沉浸在音乐里。第一首歌是什么大概都无所谓了,哪怕来段调侃的《大兵歌》,只要是大佑的熟悉声音,他可能都会痛哭。
  然后就是《你的样子》和《恋曲90》。他后来想到,这是他第一次听到罗大佑安排把这2首歌连着唱,虽然这2首歌本来就同为《阿郎的故事》插曲。当阿郎流血的双眼坚定地望着前方的时候,《你的样子》这首歌就永远留在他的记忆里了。近些日子,他不知为什么经常无端哼起《你的样子》,所以听演出前他认为他可能最不能忍受听这首歌,因为平时无端积聚的哀愁会一下子释放出来。可是在现场,他却异常的平静,非常平和的欣赏了罗大佑的演唱。这次罗大佑的乐队据说是为F4伴奏的,他猜想是不是因为罗曾经批判过F4,这些乐手就会搞小动作呢?因为罗的歌声和乐队有些不合拍。他都不能理解他自己当时的平静。
  接下来罗大佑开始介绍:“大家好!我是--罗大佑.¥%**)*_+_*^*”。说实话,在大陆这么多年接受采访,已经证明罗大佑并不适合谈话类节目,可惜今天罗的话特别多。他听不清也不太想听。他也不想思考,所以无所事事。
  再接下来是《光阴的故事》,反响不错。大佑依然有忘词和错词出现,但他已经习惯了,而且他知道,像他一样精通罗大佑作品的人不多,大家不会苛求什么的。
  然后就是《爱人同志》。
  这是罗大佑复出香港的开山作,非常优秀的作品。他第1次听的时候,没有听《鹿港小镇》那种震撼,没有听《爱的箴言》那种哀怨,可是,他发现越听越有味道。不过,他从来没有为这首歌特别感动过。今天是怎么啦?他发现刚才已经平和的情绪又激动起来,“每一次闭上了眼就想到了你”,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可是他从来就是闭眼就睡啊。“两手牵,不变的脸!”可是那个牵手的人呢?那个一直傻笑的她呢?“悲欢离合总有不变的结局”,是的,这话说到他心坎儿里了,一个大男人,什么不能抛开呢?
  他的情绪从此一直不太稳定了,朦胧中他听到了大佑演唱《滚滚红尘》,可惜没有嘉宾来,罗大佑只能独唱,好在罗不是第一次独唱这首歌,效果还不错。再往后,他只是机械地听着,一首接一首,并且当罗大佑唱错或漏唱时露出一点微笑,仿佛是刽子手在看被执行的犯人的垂死挣扎。
  他的记忆已经模糊了,思维也不清楚了,但是他记得罗大佑少唱了《童年》中的“福利社”那一段。没有那一段的童年,即使对大陆人来说也是不完整的啊,也许罗大佑已经老了,对隔壁班的女孩没有兴趣了。呵呵。
  他记得罗大佑唱《东方之珠》的时候,已经明显无力“拥抱你那苍凉的胸膛”了,罗的这一句演绎得像是想要拥抱台北红玫瑰的酥胸。呵呵。
  他记得罗大佑唱《乡愁4韵》时漏了“沸血烧痛”那一段。当时他就找到了十足的理由,罗大佑和自己一样老了,血液已经不可能和年轻时一样的红了,更不可能发烧了。不发烧也好,不会得肺炎。呵呵。
  他在默默跟唱《野百合也有春天》时,突然顿了一下,因为罗大佑把“寂寞的山谷的角落里”唱成“寂寞的角落的山谷里”,这本来不能算错误,而且罗大佑一向有改词的习惯,不过他还是觉得有点别扭。他骨子里对自己和对别人都是苛刻的。
  罗大佑演唱了3首他人创作的歌曲。那首《绿岛小夜曲》他倒是非常熟,因为每天无聊的时候看天气预报,背景音乐就是蔡琴在那里不停地“椰子树”啊“椰子树”的。
  然后罗大佑演唱了《未来的主人翁》。音响太差了,伴奏太响了,结束时他在看台上根本听不清罗大佑在唱什么,但他知道是“我们需要阳光青草开阔的蓝天”。这情形虽然没有其他演唱会的那种激情四射的力度,倒也的确更像实际生活中可能发生的无力的呻吟般的呐喊。
  当罗大佑宣布演出到了尾声的时候,他看了下表,才10点多一点。他对罗大佑这次唱多少歌兴趣并不是很大,但不到1个半小时的演出似乎太说不过去了,而且竟然没有演唱粤语歌曲。也许是票价本来定的就低,人来得又少,罗大佑没有什么兴趣了吧。不过,对那些花150元买3张票的人来说,也值了。
  罗大佑唱的是《现象72变》。他以为会唱最老的版本,就是“黄花岗有72个烈士”,因为这里是在广州。但是罗大佑依然唱的是在大陆其它地方所唱的同样的“清清楚楚写在你的脸上”。黄花岗虽然是国民党的墓地,但中国现政府真真假假还是承认这些烈士的啊。是罗大佑不敢唱还是不能唱?或者是罗大佑根本不喜欢那个版本?他有些不太开心,因为他不太喜欢现在这个版本,觉得“回家照照镜子”那句更像骂街而不是歌曲。
  唱完后大佑并没有要宣布结束的样子,而是回到乐队前继续说教,并且开始介绍乐手。然后,是《恋曲80》。他知道这回是真正的结束了。罗大佑很卖力气地唱着,结尾那一段“辣辣辣”大佑不停地让乐队重复,不停地煽动T台边的观众。他想到第一次听《青春舞曲》,听到83年演唱会现场版时的情形,那时他似乎飞到了83年的台湾,飞到了现场,和众人一起唱和“亲爱的莫再说你我永远不分离”。
  这次,罗大佑选择这样的结尾,无疑和他开始那段呢喃“莫让你的辉煌琛及”是同一种心态,罗是想挽留最后的光荣,是想再次体味83年的风光。
  狮子老了还是狮子。老狮子坐在那里会不怒自威,小狮子也会保留对老狮子的无上尊敬。但是如果老狮子偏要去向小狮子挑战,那不仅是不合时宜,也有点是自不量力的味道。
  呵呵,他想,这样的说法比较不人道,但这是自然规律,是每个人都不能逃避的。
  除了记忆,什么都可以抛弃;除了自己,什么都可以分离。终于这一切都结束了。他长吁一口气,穿上了外套。
  乐声停止,大佑不停地谢幕,T台两边大部分观众都开始退场,还有一部分观众不肯离去。他本以为,就今天的气氛和罗大佑的一贯行为来说,是不可能加唱的,但是出乎意料的是,罗大佑又回来了。他坐在钢琴边,慢慢地吟唱道“每一次闭上了眼就想到了你”。
  他没有哭,但他内心很酸。也许他感到了内心深处自己的痛苦,不过同时也因为他开始同情罗大佑。罗大佑是不是也意识到这可能是他在大陆的最后专场演出了呢?毕竟他已经50岁了啊,体力精力都不饶人,而且愿意到现场听演唱会的歌迷也越来越少。罗大佑开始的那段呢喃,和最后的煽情,以及演出中间的喋喋不休,和演出中大量的错漏,这些矛盾统一的综合结果,似乎预示着一个并不美妙的将来。
  就这么样吧!就这么样吧!未知的将来是我们不能把握的。
  如果已知今天的欢乐会变成明天的创痛,那么有多少人会依然选择前者呢?不选择前者的,不会有痛苦;选择前者的,毕竟拥有过欢乐。
  “苍蝇拍子”亮了。总该对罗大佑说点什么。他站在那里,心里默默地说了4个字:珍重再会。
  是的,该去的会去,命运不能更改。他对自己说:“够了,game over,让我永远忘记该去的东西,让我忘记罗大佑和相关的一切,让他们随风去吧,我知道不会再会了,我只能说珍重!”
  他朝出口走去,消失在人群中。
  可是,可是,可是-----
  一个声音,类似那盲聋老人的声音,在空中传来:

  不要说永远!

(来源:闪亮的日子)